第一章
我知道这个世界并不是很大,但是我的世界为什么这么小呢?吉格这么思索着。
吉格背对着夕阳站在高台上看这自己的世界——天仰坎塔莱拉部落。数量不足五十的帐篷保持着几乎相同的距离四处展开,帐篷上描绘着坎塔莱拉部落的传统纹样。既可以说是他们想将自己融入大地,也可以看作是向上天诉说着“天仰一族在此”。
帐篷之间者差不多有十个人影在来回往返着。他们应该是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农活和放牧这些事情后正回到自己的帐篷中吧。坎塔莱拉的人口数只有一百四十三人,吉格知道部落中所有人的名字。就连是哪一个人回到哪个帐篷他都知道,而这就是他的世界的全部。
“你在考虑什么新的绝技吗?”
回过头来,看到的是法兹。五官端正的他正缓缓地微笑着。那犹如褪色般的银发正随风摇摆着。
“考虑绝技也很不错——但是最好要多加注意周围的气息哦。”
“......也许吧。”
对于法兹的提案和讽刺,吉格随便敷衍了一声。
“呐,吉格”
法兹站到了吉格身旁,俯视着部落认真的说道。
“我呢,很喜欢在这凝望坎塔莱拉,特别是这个时间。”
“......之前也听你说过”
“这份平静无法用任何东西代替。要是一直能这样就好了。”
法兹所说的话——法兹会用很多词来形容,但最终一直都在表示相同的思想,自己有多么喜欢坎塔莱拉。不光是法兹,部落里的人也总是谈论自己所在的世界。吉格并不很清楚这份感觉。但并不是讨厌坎塔莱拉。只是——在此土生土长的自己并不知道坎塔莱拉之外的事物。只是从偶尔来到部落的商人或旅行者那听到的都市的情报上想象而已。坎塔莱拉是不是真的是一个很美好的地方这谁也不知道。只是觉得——
(不这么说的话,会变得讨厌这里么?)
也许大家的真实想法和我一样。一直在坎塔莱拉生活的不安——这也许是焦虑。为了完全消除这份焦虑就需要爱这块土地。
“喂,吉格。你在想些什么?”
吉格沉默了下来——虽然原本他就不怎么喜欢说话。对沉默不语的吉格,法兹不满的问道。
“我在考虑未来——吧?”
(我并没有说谎。)
“未来是不会改变的。坎塔莱拉绝不会改变,只要我们在的话”
(又是这句吗?)
“那这要看——将来的族长是怎么管理的了”
吉格想敷衍过去。
“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是说我不行么?”
法兹极其认真的抗议了起来。身为族长的儿子,法兹会按照传统成为下一任族长。而法兹也接受这份使命,从他的父亲那学习各种事物。但有时也会因为一些小事而变得不安。比如,就像现在这样。
“你的话,能办到的。”
吉格真心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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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也要来帮忙啊。我可是很信赖你的哦。”
法兹的心情迅速好转并调侃道。这份率直和单纯就是法兹的魅力所在。
“那么,开始吧!”
法兹露出了毫无顾虑的笑容后边便举起长剑边向后退开了数步,吉格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从怀里取出了短剑。
“什么啊,你不打算攻过来么?”
法兹责问吉格只用短剑迎战之事,因为在坎塔莱拉短剑只被认为是护身用的武器。
“我只是想用用看看而已。”
“哼!聪慧的家伙,你这家伙就算是捡到的武器都能使用自如吧”
二人的剑在进行激烈地碰撞。但并没有发出由于碰撞所产生的钢铁声。因为他们用土牛的厚厚的包皮将剑包裹了起来,使武器的碰撞声消失了。而低沉的打击声则随风消逝不知去向了何方。这场只有二人的战斗训练,并未告诉族内任何人。
吉格十岁的时候,父亲被“牙神”杀害了。那时他父亲在找寻放牧中走散的牲口时,结果却遭遇到了凶恶的猛兽。虽然吉格被吩咐在原地和牲口们一起待命,但是最后还是感到不安,于是追了过去。结果,看到了他父亲的最后一刻。
父亲露出因恐怖而变得扭曲的表情逃跑着。虽然吉格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看到了父亲的表情后吓了一跳,然后止住了脚步。不过一会就看到了“牙神”的身姿,然后听到了它背上所生长的无数的红褐色的鳍爪碰撞所发出的独特的声音。“牙神”比他父亲看上去还要大一倍,虽然吉格想要逃走。但是他的双脚就像是被从地里伸出了手抓住似的,想动却动不了。
“吉格快跑!”
他的父亲迅速的拿起小石子向吉格丢去,虽然至今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还是只是单纯的瞄错了,小石子命中了吉格的大腿,但因疼痛而恢复神智的吉格飞快的逃走了。过了一会吉格回过头来看到的是“牙神”趴下的背影,而它的肚子下面压着吉格的父亲。
爸爸!——吉格大叫着。
但是却没人应声。
父亲遇害后一年的时间,吉格不管对方是谁都不与其说话。因为母亲已经不在了,所以他在只有一人的帐篷中开始孤独的生活了。就像那种书中出现的那样,他抱着双脚就这样独自一个沉默地坐着。虽然有位好心的女性海贝丝视吉格为自己的孩子那般悉心照料,但是就连海贝丝,吉格也只是打打招呼而已。
就在此时,法兹每天都来看望吉格。最初是遵守身为族长的父亲所吩咐下来的任务而来,但是不久后察觉到了吉格的心结,并开始想为吉格做些什么。
父亲的死是因为自己没能听从父亲的嘱咐留在牧群那。吉格认为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父亲。甚至想要是自己没出生就好了。知道了吉格的想法后,法兹每当有什么事时就叫吉格帮忙,比如说浇水、放牧、修理帐篷等等。虽然同年代的小孩子有很多,但法兹却说只有吉格才行,说着边将吉格从帐篷中拉了出来。事情办好了后,谢谢了、靠你了啊、真厉害啊,下次再拜托了——法兹会用语言表现出自己是多么需要吉格。不久这些话语便慢慢地渗透到了吉格的心中,他的笑脸也逐渐变多了起来。
法兹自身也发生了变化。在不断交往的过程中,慢慢地变得十分信赖起吉格了。在吉格身边的话,自己也能安心的处理事务,就算是无法对他人说的事情也能向吉格倾诉。虽然脸上露出一副毫无兴趣的表情,但是绝不中途离去,也不向外泄露。沉默寡言的吉格对法兹来说成为了无法代替的亲友。
某天,当太阳已经落山后吉格离开了帐篷,当上了一座小山丘。手上握着为儿童所制作的轻长剑。登上山丘后,边下到了部落的反对侧。在月光下漫步数分钟后,来到了已经有数百年树龄的树下。吉格抬头看这这颗老树,轻声说了句“对不起”后边举起剑进行敲打。原来他是打算来此练习剑术。
因为法兹,自己不在就好了这种愤怒、悲伤的感情慢慢变淡了,取而代之的是想要变强的这种思想。想要变得能打到“牙神”那么强大。
虽然就算变强也无法拯救父亲。但是为了今后再发生同样的事情时能用剑来防身。比如说保护自己或是法兹。
然而法兹察觉到了吉格的秘密训练,开始烦恼了起来。
因为在坎塔莱拉是禁止进行变得强大的训练的。他们认为追求强大的话就会变得想向他人炫耀自己的力量。像他人证明自己比其优秀的这种行为会招致对立。对热爱和谐与平稳的坎塔莱拉部落而言不管是族内还是族外对立是最需要避免的事情。身为族长之子的法兹则站在比任何人都要遵守这项规定的立场上。既然知道了吉格的这种行为就必须非得制止他。但是,他却无法制止这么难得才有了目标的吉格。
结果法兹也开始陪吉格进行练习。他想就算是被族长知道了,自己同罪的话,吉格也不会受到很大的责骂——自己将来也将成为族长,多少变强一点也好——要是吉格的心堕入到邪道时,自己在身边的话也能够将其引导归位。——不能让吉格一个人变强——想和吉格一起生活——在道理和难以压制的感情纠结无法拿出结论之时,某天他比吉格先来到了那颗大树下。看到后到的吉格后便一言不发的将剑指向了他。
之后,过了十年。流浪之民坎塔莱拉经历过了几次搬迁,所以离那个百年老树越来越远。但是,即便如此二人还是找到秘密的练习之地并每隔三天进行比试。他们相信至今这个秘密还没被大家察觉。
“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法兹边挥着头发上的汗边说道。
“下次什么时候开始?”
吉格询问道。迁就事物繁忙的族长之子已经是家常便饭了。
“下次啊——要暂时休息下了啊。”
法兹露出惊讶的表情望着吉格说道。
“你忘记了吗?明天要做迁移的检查,你也要给我参加才行。”
“....这——样啊。”
吉格并不是忘记要进行检查,只是不知道日程。
“日程已经决定好了吗?”
“不知道的大概只有你而已了。”
法兹笑着说道,随后留下吉格一人独自回去了。
“——是啊”
清晨
二十岁左右的男女总共十五人在部落的中心广场上聚集了起来,大家都手持着剑。吉格在人多的地方总是站在稍后的地方。不久后法兹从族长的帐篷中走了出来,站到了广场的中央。随后大家以法兹为中心扩散开来。
“大家都知道我们要做什么工作吧?”
“哦!”
“知-道”
“快开始吧!”
大家都发出爽朗的声音。法兹像是很满足似的点了下头然后说道——
“那么,开始吧。首先要选出六个人来——我和吉格已经内定好了,还剩下四个。”
对法兹的发言没有任何人提出异议。二人的出类拔萃的护身术是因为平日的刻苦训练——这并不是指的和吉格进行的秘密训练,而是族内所实施的护身训练。在没有道路的荒野里花费数日来检查目的地一路是否安全之旅可是会随时搭讪性命的危险之旅。在以“牙神”为首的猛兽到处乱窜的荒野里前进之人必须要掌握好防身之术。
“好,法兹老师,我打头阵~”
一位亲年站到了法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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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那么举起剑吧!史隆!”
“好!”
不光是史隆,在场的人都想要参加这场“旅行”。虽然很危险,但是非日常的体验实在是难得,也可以说是像是过节那样。
“轰!”
法兹发出野兽般的叫声,并将剑举到了上段。然后就像这样以史隆为中心描绘着弧形似的开始移动,然后——冲了过去。而史隆则是将剑摆到了下段,待法兹冲过来的时候便向他挥了过去。早就有所预料的法兹停了下来,史隆趁剑还未刺到法兹的时候——逃走了。
“干得不错啊,史隆”
法兹表扬了他,其他人也跟着拍手。
“都是托老师的福啦~”
史隆害羞地说道。
无聊,吉格这么想着。史隆的动作虽然是如训练那般,但是这个训练本身吉格就瞧不起。因为坎塔莱拉部落所创出的这套护身剑是以逃跑为大前提。遇到危险的敌人首先要逃跑,敌人接近的话就利用举起剑至下段然后向上挥动来恐吓对方——然后再逃跑。如果瞄准正确或是运气好的话击中对方,也许能使对方受到惊吓。此时——还是要逃跑。不能有想要打倒对方的这种想法。
吉格望着这帮被召集过来的人,心里想到:谁也没感到疑问吗?比起逃跑这种小把戏大家不想要能打倒敌人的强大力量吗?禁止追求强大的坎塔莱拉所制定的规定有必要这么遵守吗?
下次,去和法兹谈谈看。吉格这么想着,等他当上族长后稍微改变下坎塔莱拉也没关系吧?将我们二人秘密训练时所体会到的东西全部教给大家这样不是很好么吧?
(不,我肯定说不出口。)
要说的话之前也有过很多次机会,但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法兹不希望有任何改变。
由早上所进行的“审查”所选出的四人加上吉格于法兹二人的全部六个人,都在等待以族长为首的长老们。吉格坐在地上,考虑着检查的相关事宜。今年候补的地区有二个北边的低洼地和西边的高台。这两块地方其中一个将会成为天仰一族今后最少3年的栖息地。判断本身则交由长老来决定,而吉格他们辅佐长老。吉格却感到毫无干劲,原说起来本为什么非要迁移不可?现在所居住的地方并没有发生什么问题,离水源又近,又没有什么危险。虽然称不上富裕,但也是块能耕种的土地。即便如此,坎塔莱拉的人们像是理所当然似的欣然接收着。
当然,吉格知道答案——
因为这是传统。
但是,这种传统诞生的理由到底是什么?坎塔莱拉虽然是按照几个传统为基础产生了习惯和规定。但是却没有听说过这些传统的由来,原本以为法兹也许会知道,问了许多次,但是法兹也是毫不知情,也不想找到答案。然后总是笑着说道:过去的事就不用再刨根揭底了吧,传统就是传统,我们只要遵守就好。
法兹也是这样就算是搬到了新地方,他也大概会说我很喜欢这里吧...追根揭底,坎塔莱拉这个词也许并不是指得人或是土地。而遵从传统与规定,过着单调但和平的生活才是坎塔莱拉这词的意义。
没多久一位妙龄少女迈着轻盈地步伐从族长的帐篷中走了出来,她是法兹的妹妹美夕。而察觉到美夕过来的男人们则矫正了之前稍显懒散的身姿,因为大家都想被美夕看上。
“差不多要开始了呢。”
美夕微笑着向大家这么说道,然后跑向了离等待族长的那群人稍远的地方的一个女孩子那。那个女孩子叫做春。这两个女孩子就像是关系很好的姐妹那样经常一起行动。吉格想起了法兹说过的话,他曾对妹妹说过“你老是和春在一起啊,你身为族长的女儿应该多和其他的女孩子建立好关系。”而美夕而反驳道“哥哥不是照样老是和吉格混在一起吗?”。然后法兹开心得说道“我可是人人平等的,真是抵不过我这妹妹啊。”
不久后三名长老陪同族长出现在了大家的眼前。
“去西边的候补地的人就交给——法兹,沃尔,伊斯拉你们这三人了,行吗?”
长老边环视四周边传达决定事项。
“族长,请问我们的队长是谁?”
法兹虽然诚惶诚恐,但还是像平时那样作出不让人感到他们是父子关系那样进行了询问。
“法兹,你来当队长。但旅行的安排由长老来决策。沃尔你们不光好看看观察土地,还要好好观察法兹的应对能力。”
对长老的这句看似笑话的命令,以沃尔为首,一群人笑着点头了。法兹则露出了奇怪的表情,然后将视线转向了春,春像是为了鼓励法兹似的用力的点了点头。然后法兹也轻轻地点头,最后向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将视线又转向了族长。
(法兹和春——原来他们是这种关系啊——)
看到了二人之间所传递的无言的对话,察觉到他们的秘密关系后,吉格的身体顿时感到轻松了一截。
虽然考虑事物的观点多少有些不同,但是对吉格而言法兹是个十分重要的存在。在自己极其失落之时,是法兹将自己救赎了。再加上作为族长之子统领部落的漂亮手腕,吉格对法兹不光是友谊之情,还包含了感谢和尊敬之情。但是同时也对法兹和自己交往感到精神上的重负,从法兹的口中听到自己将和法兹一道背负着坎塔莱拉的命运这件事就好像是像是传统或是规定似得,吉格每每听到时总是觉得心中有什么重物在不断积累。吉格感到轻松了一截,估计是因为法兹会和另外一个人一起守护吧。
族长的声音响彻全场。
“北班由吉格、雷克、史隆此三人来进行。队长由达兰长老来担任,那么接下来就辛苦大家了。之后等队长发出指示后出发。”